[題]林坤《誠齋雜記》
誠齋雜記
[舊題]元•林坤
巴斯光年 錄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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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本據津逮秘書本,以宛委山堂《說郛》(卷三十一)本為校本。
誠齋襍記敍
余家藏《誠齋襍記》,記事甚奇,目所未見者什九,第不著集者姓名。近覽《狐穴餘編》,有會(嵇)〔稽〕林太史載卿者,少好程朱之學,以誠意為入道之要訣,故額其齋曰誠。後在翰苑,與同官不相中,遂挂冠而歸,鬱鬱不自得,廼日事歌舞暢飲,無復有用世志矣。其所著書并詩文凡十二種,《襍記》其一也。秖以其中多艷異事,非宿士所宜述,故遂隱其名。昔孔子刪詩,淫奔仍載;釋迦説法,摩登弗遣,安在其諱?且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,況非過乎!故特表而出之,使後世君子知太史之厚于才而薄于位,不得已而逃于是,與魏之信陵共稱之也。是為序。太史諱坤,字載卿。丙戌嘉平望日,永嘉周達觀撰。
卷上
蕭仙,宣王之末,史籍散亂。蕭仙能文,著本末以備史之不及,人以史稱之,實無名也。
長安士女游春野步,遇名花則藉草而坐,解裙四周遮繞如奕碁,謂之「裙幄」。
禹治水過轘轅山,化為熊。謂塗山氏女曰:「聞鼓聲乃來餉。」禹排石誤中鼓,塗山氏往,見禹作熊,慙而去,至嵩山下化為石,方孕啓。
後魏曹彰,性倜儻,偶逢駿馬,愛之。其主所惜也,彰曰:「彰有美妾可換,惟君所擇焉。」馬主因指一妓,彰遂換之。馬名白鵲。故後人作〈愛妾換馬詩〉,奏之絃歌焉。
燕太子丹質于秦,秦王遇之無禮,乃求歸。秦王為機,置之橋,欲以陷丹,丹過之,蛟龍捧轝而機不發。
蔡州丁氏女精于女紅,每七夕禱以酒果,忽見流星墜筵中。明日瓜上有金梭,自是巧思益進。
白樂天有姬善舞,名「春草」。
吳潘章少有美容儀,時人競慕之。(定)〔楚〕國王仲先聞其美名,故來求為友,因願同學,一見相愛,情若夫婦。便同衾共枕,交游無已。後同死,(而求)〔家人〕大哀之,因(令)〔合〕葬于羅浮山,塚上忽生一樹,柯條枝葉,無不相連。時人異之,號為「共枕樹」。
阮簡字茂弘,為開封令,縣側有劫賊,外白甚急,數阮方圍碁長嘯。吏云:「劫急。」阮曰:「局上有劫亦甚急。」其耽樂如是。
黄昌為州書佐,妻遇賊相失,後會于蜀,復修舊好。
張員妻,黃氏女也,名帛。員乘舟覆沒,求屍不得,帛至沒處灘頭,仰天而嘆,遂自沉淵。積十四日,帛持員手于灘下出。
漢末零陵太守有女甚娃,闚門下書佐,悅之,使婢取盥手水,竊飲而有娠。生子能行,太守抱兒,使求其父,兒直上書佐膝,書佐推之,兒仆地為水。
桓玄寵丁期,朝賢論事,賓客聚集,桓在背後坐,食畢便廻盤與之。期雖被寵,而謹約不敢為非。玄臨死之日,期乃以身捍刃。
曹著見廬山夫人,夫人命女婉與著相見。婉見著欣悅,命婢瓊林取琴出,婉撫琴而歌,歌畢便還去。
洞庭有二穴,東南入洞,幽邃莫測。昔闔閭使令威丈人尋洞,秉燭晝夜而行,繼七十日不窮而返。
韋洵美寵姬為羅紹威所奪。姬名素娥,姓崔氏,善諧謔。洵美夜宿一寺,長吁而寢,曰:「何處人能報不平事。」寺有行者,排闥而入,曰:「先輩有何不平事?」洵美具語之。歘然出門而去。至三更,忽擲一皮囊入門,乃貯素娥而至。後遂不知所之。
錦瑟,令狐楚家青衣也。
有書生遇神女,見胡僧指之曰:此西王母第三女玉巵娘也。
煬帝將幸江都,東都宮女半不隨駕,泣留帝。帝意不回,因戲題二十字賜之,云:「我夢江都好,征遼亦偶然。但存顔色在,離別只今年。」
真臘有石塔,塔中一銅卧佛,臍中常有水流,味如中國酒,易醉人。
吳人薛曇捨宅為慈悲寺。
楊素有美妾,姿色絕倫。時有千牛桑和,有妖蠱異術,常一見婦人即便能致。煬帝使竊之,素宅深邃,和朝奉詔,夜便竊以送帝。帝奇其能,詔素賜之。吁,和之術何異崑崙奴乎?安知非劍仙也。
海人魚,狀如人,眉目口鼻手足皆為美麗女子,無不俱足。皮肉白如玉,灌少酒便如桃花,髮如馬尾,長五六尺,陰形與丈夫、女子無異。臨海鰥寡多取養池沼,交合之際,小不異人。
王綸女為鬼所憑,自稱爲燕華君。有〈雪詩〉云:「何事月娥期不在,亂飄瑞葉落人間。」謂天上瑞木,開花六出。
崔生入山,選仙女為妻,還家得隱形符,潛游宮禁,為術士所知,追捕甚急。生逃還山中,隔洞見其妻,告之。妻擲錦袜成五色虹橋度崔,追者不及。
孔子使子貢〔出〕,久而不來,孔子命弟子占之,遇鼎,皆言無足不來。顔回掩口而笑。子曰:「回也哂,謂賜來乎?」對曰:「無足者,乘舟而至也。」果然。
焦先日入山伐薪以布施,先從村頭一家起,周而復始。
神女杜蘭香降張碩。碩問禱何如,香曰:「消摩自可愈疾,淫祀無益。」消摩,藥也。
沈羲為仙人所迎,見老人以金按玉盤賜之。後授官為「碧落侍郎」。
李陶,交趾人,母終。陶居于墓側,躬自治墓,不受隣人助,羣烏銜塊助成墳。
吳郡沈豐為零陵太守,到官一年,甘露降五縣,流被山林,膏草木。時人歌之。
鍾陵西山有游帷觀,每至中秋,車馬喧闐十里。若闤闠豪傑,多召名姝善謳者,夜與丈夫間立握臂,連踏而唱,惟對答敏捷者勝。太和末,有書生文簫往觀,覩一姝甚妙,其詞曰:「若能相伴陟仙壇,應得文簫駕綵鸞。自有繡襦并甲帳,瓊臺不怕雪霜寒。」生意其神仙,植足不去。姝亦相盻,歌罷,獨秉燭穿大松徑,將盡,陟山扣石,冒險而升。生躡其蹤。姝曰:「莫是文簫耶?」相引至絕頂,坦然之地。後忽風雨,裂帷覆機。俄有仙童持天判曰:「吳綵鸞以私欲洩天機,謫為民妻一紀。」姝乃與生下山,歸鍾陵,為夫婦。
先主入蜀,權遣船迎妹。妹回至焦磯,溺水而死,今俗呼為焦磯娘娘。
盧虔後妻元氏,升堂講老子《道徳經》。虔弟元明,隔紗帷聽之。
楊玠娶崔季讓女。崔家富圖籍,殆將萬卷。成婚之後,頗亦游其書齋,既而告人曰:「崔氏書被人盜盡,曾不知覺。」崔遽令檢視之,玠扣腹曰:「已藏之經笥矣。」
海鹽陸東美妻朱氏,有容止。夫妻相重,寸步不相離,時人號為「比肩人」。後死合葬,塚上生梓樹,同根二身,相抱而合成一樹。每有雙雁,常宿于上。孫權封其里曰「比肩」,墓曰「雙梓」。後子弘與妻張氏,亦相愛慕。吳人又呼為「小比肩」。
桃源女子吳寸趾,夜恆夢與一書生合,問其姓氏,曰:「僕瘦腰郎君也。」女意其休文昭略入夢耳,久之若真焉。一日晝寢,生忽見形,入女帳,既合而去,出戶漸小,化作蜂,飛入花叢中。女取養之。自後恆引蜜蜂至女家甚衆,其家竟以作蜜興,富甲里中。寸趾以足小得名,天寶中事也。
唐末有喬子曠者,能詩,喜用僻事,時人謂之「狐穴詩人」。
陽縣地多女鳥,新陽男子于水次得之,遂與共居,生二女,悉衣羽而去。豫章間養兒不露其衣,言是鳥落塵于兒衣中則令兒病,故亦謂之飛夜游女。
沈文季為吳興太守,飲酒至五斗。妻王錫女,飲酒亦三斗。文季與對飲竟日,而視事不廢。
荊軻之燕,太子東宮臨池而觀。軻拾瓦投龜,太子令人奉槃金。軻用抵,抵盡復進。軻曰:「非為太子愛金,但臂痛耳。」
遼東人以白頭豕為奇獸,獻之天子。
鶴頭書,古者用之以招隱士。
張堪物故,南陽饑,朱暉聞堪妻子貧窮,乃自往候視其困厄,分所有以賑給之。歲送穀五十斛,帛五匹以為常。註曰:「堪嘗云:『欲以妻子託朱生。』」
遼東馬仲叔、王志都,相知至厚,叔先亡,忽見形,謂志都曰:「吾不幸先亡,心恒相念。念卿無婦,當為卿得婦。」遂與之。期至日,大風,晝昏,向暮,果有婦人在寢室中。志都問其由,曰:「我河南人,父為清河太守。臨當見嫁,不知何得至此。」志都告之,故遂成夫婦。往詣其家,大喜,以為天相與也。志都後為南郡太守。
汾陰女子吳淑姬未嫁夫亡。未亡時晨興靧面,玉簪墜地而折,已而夫亡。其父以其少年,欲嫁之,女誓曰:「玉簪重合則嫁。」居久之,見士子楊子治詩,諷而悅之,使侍兒用計覔得一卷,心動,欲與之合,啓奩視之,簮已合矣。遂以寄子治,結爲夫婦焉。後嫁子治,優于内治,里中稱之。子治仕至蘭陵太守。
扶風馬元正妻尹氏,天水人也。元正早死,欲從者久之。其父勸之嫁,尹氏哭指鐵井闌曰:「此上生花,我則再醮。」三年而黃芝生於闌上,遂嫁為李暠繼室。尹氏幼好學,清辨有志節,以再醮之故,三年不言。撫前妻子踰于己生。暠之創業也,謀謨經略,贊毗居多。事與吳淑姬頗同。
漢武帝時,有竹王興于豚水。有一女子浣于水濱,有三節大竹流入女子足間,推之不去。聞有聲,持歸破之,得一男兒。遂雄夷濮氏,竹為姓。所捐破竹于野成林,王祠竹林是也。王嘗從人止大石上,命作羹,無水,王以劍擊石,出水。
後南越王尉佗舉衆攻安陽王。安陽王有神人,名皋通,為安陽王治神弩一張,一發殺三百人。南越王知不可戰,卻軍住武寧縣,遣太子始降服安陽王稱臣。安陽王不知通神人,遇之無道,通便去。安陽王有女名眉珠,見始端正,與通。始問珠,令取父弩視之。始見弩,便盜以鋸截弩訖,便逃歸報王。王進兵攻之,安陽王發弩,弩折,遂敗。
李子昂長七寸。
鄭玄師馬融,三載無聞,融遣還,玄過樹陰下假寐,夢一人以刀開其心,謂曰:「子可學矣。」于是寤而即返,遂洞精典籍。
沈璞字道真。童孺時神閑意審,有異于衆。年十許歲,智度便有大成之資。好學不倦,善屬文,時有憶識之功,尤諳究萬事,經耳過目,人莫能欺之。
權武能倒投入井,未及泉,復躍而出。
趙王李德誠鎮江西,有日者自稱世人貴賤一見輒分。王使女妓數人與其妻滕國君同妝梳服飾,偕立庭中,請辨良賤。客俯躬而進曰:「國君頭上有黃雲。」羣妓不覺皆仰首。日者曰:「此是國君也。」王悅而遣之。
秦始皇時有人進守宮,云能典鑰人,不敢竊發。又云,置于宮中,宫人之有異志者即吐血汙其衣。此二說與茂先《博物志》異。
龍編縣功曹左飛,曾化為虎數月,還作吏。則公牛哀事真有之矣。
晉中朝時,縣人有使者至洛,其使訖將還,忽有一人寄以書,云:「吾家在觀前石間,懸藤即其處也,但扣藤,自當有人取之。」使者謹依其言,果有二人出,取書,並延入水府,衣不沾濡。此與近日柳毅之事何異乎!
顧愷之善丹青,嘗悅一鄰女,挑之弗從,乃圖形于壁,以棘鍼其心。女遂患心病,愷之因致其情,女從之,遂密去其鍼而愈。
明德馬皇后美髮,為四起大髻,但以髮成尚有餘,繞髻三匝。眉不施黛,獨眉角小缺,補之如縹。
天慶觀主聶碧窗,有〈哀被虜婦詩〉,為一時稱誦。詩曰:「當年結髮在深閨,豈料人生有別離。到底不知因色誤,馬前猶自買臙脂。」
顧愷之痴信小術,桓玄嘗以柳葉紿之,曰:「此蟬翳葉也,以自蔽,人不見己。」愷之引葉自蔽,玄就溺焉。愷之信其不見己,以珍重之。
宋武帝節儉,張妃房惟碧絹蚊幬。
鄢陽陳忠女名豐,隣人葛勃有美姿,豐與村中數女共聚終日,共相謂曰:「若得壻如葛勃,無所恨也。」
班孟嚼墨一噴皆成字,竟紙各有意義。
陶侃嘗捕魚得織梭,挂壁,有頃雷雨,梭變成赤龍飛上。
元遺山妹為女冠,文而艶。張平章當揆欲娶之,使人達裕之,裕之辭以可否在妹,妹可則可。張喜,遂往訪,覘其所向,至則方自手補天花版,輟而迎之。張詢近日所作,應聲答曰:「補天手段暫施張,不許纖塵落畫堂。寄語新來雙燕子,移巢別處覓雕梁。」張悚然而出。
吳隱之為度支尚書,以竹篷為屏風,坐無氊席。
舒州潛山最奇絕,而山麓尤勝。誌公與白鶴道人皆欲之,因稟武帝,帝以二人俱有靈通,俾各以物識其地,得者居之。道人云:「某以鶴止處為記。」誌公云:「某以卓錫處為記。」而鶴先飛去,至麓將止,忽聞空中錫飛聲。誌公之錫遂卓于山麓,而鶴驚止他所。
菴羅是果樹之名,其果似桃。此樹開花,花生一女,國人以園封之,至年十五,顔色端正,國王收為妃子。
陳詵餞別妓江柳云:「鬢邊一點似飛鴨,休把翠鈿遮。二年三載,千攔百就,今日天涯。楊花又逐東風去,隨分入人家。要不思量,除非酒醒,休照菱花。」
沈處黙清靜有至行,慕黄叔度、徐孺子為人,獨處一室,人罕見其面。
韓憑為宋康王舍人,妻何氏美,王欲之,捕舍人築青陵臺,何氏作〈烏鵲歌〉,歌曰:「烏鵲雙飛,不樂鳳凰。妾是庶人,不樂宋王。」
吳王夫差小女名紫玉,悅士子韓重,欲嫁之,不得,乃結氣而死。重游學歸,知之,往弔於墓側,玉見形抱重,延頸而歌。
弦超夢神女從之,自稱天上玉女,東郡人,姓成公,字智瓊,蚤失母,天帝憐其孤苦,令得下嫁超。當其夢也,嘉其非常,覺悟欽想。如此三四夕,一旦顯然來駕,輜軿車從八婢,服羅綺之衣,狀若飛仙,自言年十七。遂為夫婦。
貞元中許商舟行湖中,青衣迎入一府,女郎請書〈江海賦〉,碧玉硯,銀水玻黎為匣。
漢時王朗為會稽太守,子肅隨之郡,住東齋中。夜有女子從地出,稱越王女,與肅歡,曉別,贈墨一丸。肅方欲注《周易》,因此便覺才思開悟。
沈友字子正,吳郡人。弱冠博學,多所貫綜。善屬文,兼好武事,注《孫子兵法》。又辯于口,每所至,衆人默然,莫以爲對。咸言其筆之妙,舌之妙,刀之妙,三者皆過絕于人。吳大帝以禮聘之,既至,論王道之略,當時之務,大帝斂容敬焉。
韓熙載北人,仕江南,致位通顯,不防閑婢妾,侍兒往往私客。客賦詩,有「最是五更留不住,向人枕畔着衣裳」之句。
王逸少三十七書《黄庭經》,訖,空中有語:「卿書感我,而况人乎。吾是天台丈人。」
劉穆之少時家貧,嘗往妻父家乞食,每食畢,求檳榔。江氏兄弟戲之曰:「檳榔消食,君乃常饑,何忽須此。」及為丹陽尹,召妻兄弟,令厨人以金盤貯檳榔一斛以進之。
王彥伯善鼓琴,至吳郵亭,維舟中渚,乘燭理琴。見一女坐于東床,取琴調之,乃〈楚光明曲〉。遲明,女取錦繡贈別,彥伯以玉琴答之而去。
桂陽張碩為神女杜蘭香所降,出薯橡子三枚,大如雞子,云:「食此令君不畏風波,辟寒溫。」言:「本為君作妻,精無曠達,以年命未合,有小乖。太歲東方卯,當來嫁君。」曹毗作詩嘲碩,共十二首,甚有文彩。
卷下
偽蜀辛夤遜夢掌中抽筆,占者曰:「君必遷翰林學士。」果然。
殷秘書願,夜夢牛皮上有二土,又有赤(土)〔玉〕在其上。其子年十六,解曰:「牛皮,革也。二土是圭字,是鞋字也。赤朱色朱,是珠字也。大人當得珠履乎?」果然。
楊華少有勇力,容貌雄偉,魏胡太后逼通之,華懼及禍,乃率其部曲降梁。太后追思之不能已,為作〈楊白華歌〉,使宮人連臂踏足歌之,聲甚悽惋。其詞曰:「陽春二三月,楊柳齊作花。春風一夜入閨闥,楊花飄蕩落誰家。含情出戶脚無力,拾得楊花淚沾臆。秋去春還雙燕子,願銜楊花入窠裏。」
東冶亭在汝南灣東南,乃士大夫送行之地。
李後主獵青龍山,一牝狙觸網,見主雨淚稽顙,屈指其腹。主憫之,戒虞人保守之,是夕生二狙。
南徐一士子,從華山畿往雲陽。見客舍有女子,年十八九,悅之。無因,遂感心疾。母問其故,具以啓母。母為至華山尋訪,見女,具說。女聞感之,因脫蔽膝,令母密置其席下,臥之當已。少日果差,忽舉席,見蔽膝而抱持,遂吞食而死。氣欲絕,謂母曰:「葬時車載從華山度。」母從其意。比至女門,牛不肯前,打拍不動。女曰:且待須臾。妝點沐浴,既而出歌曰:「華山畿。君既為儂死,獨活為誰施。歡若見憐時,棺木為儂開。」棺應聲開。女遂入棺。家人叩打。兩家相慶,配為夫婦。
吳故宮有香水溪,乃西施浴處,人呼為脂粉塘。
飛燕驕逸,體微病,輒不自飲食,須帝持匕箸。
真臘王身嵌聖鐵,縱使利刃斫之不能為害。
韓信約陳豨從中起,乃作紙鳶放之,以量未央宮遠近,欲穿地入宮中。
梁羊侃妾孫荆玉,能反腰貼地銜席上之珍,謂之弓腰。
彭城金氏,少昊金天氏之後。
王珉與嫂婢通,嫂知,撻之。珉好持白團扇,婢製〈白團扇〉歌贈珉,云:「團扇復團扇,許持自障面。憔悴無復理,羞與郎相見。」
滕王湛然善畫蝴蝶。
廣西婦人衣裙,其後曳地四五尺,行則以兩婢前攜。
馬光祖尹京之日,不畏貴戚豪強,庭無留訟。有士人踰墻偷人室女,事覺到官,勘令當廳面試。光祖出〈踰東墻摟處子詩〉,士人秉筆云:「花柳平生債,風流一段愁。踰墻乘興下,處子有心摟。謝砌應潛越,韓香計暗偷。有情還愛欲,無語強嬌羞。不負秦樓約,安知漢獄囚。玉顏麗如此,何用讀書求。」光祖判云:「多情〔多〕愛,還了半生花柳債。好箇檀郎,室女為妻也不妨。傑才高作,聊贈青蚨三百索。燭影搖紅,記取媒人是馬公。」犯姦之士,既幸免罪,反因此以得佳偶。此光祖以禮待士也。
唐玄宗時,柳婕妤適趙氏,性巧,使雕工鏤板為襍花,打為夾襭,初獻皇后一疋,代宗賞之。
梁太尉從事江從簡,年十七,有才思,為〈採荷調〉以刺何敬容。敬〔容〕覽之,不覺嗟賞,愛其巧麗。敬容時為宰相。其詞曰:「欲持荷作柱,荷弱不勝梁。欲持荷作鏡,荷暗本無光。」
王播客揚州木蘭寺,僧厭苦之,飯後擊鐘,播慚,題詩壁上云:「上堂已了各西東,慚愧闍黎飯後鐘。」後二紀,鎮揚州,訪舊詩,已碧紗籠之矣。援筆續云:「三十年來塵土裡,于今始得碧紗籠。」
杜牧詩云:「鈿尺裁量減四分,纎纎玉笋裹輕雲。五陵年少欺他醉,嘆把花前出畫裙。」若曰「纎纎玉笋」,似此時已纒足矣。
響屧廊以楩梓板鋪于地上,西施行則有聲,故名。
范蜀公居許下,于長嘯堂前作荼縻架,每春季花時,宴客其下,有花墮酒中者,飲一大白,微風過則舉坐無遺,當時謂之「飛英會」。
沈后者,望蔡侯君理女也,以張貴妃權寵,動經半年不得御。陳主當御沈后處,暫入即還,謂后曰:「留人不留人,不留人也去。此處不留人,自有留人處。」后答云:「誰言不相憶,見罷倒成羞。情知不肯住,教我若為留。」
賈知微,曾城夫人杜若蘭以秋雲羅帕裹丹五十粒與之,曰:「此羅帕是織女採玉繭織成。」後大雷雨,失帕所在。
崔氏有詞翰,結縭之後,以盧校書年暮,微有嫌色。盧因請賦詩以述懐為戲,崔立成詩,云:「不怨盧郎年紀大,不怨盧郎官職卑。自恨妾身生較晚,不及盧郎年少時。」大笑為樂。
太真夫人,王母小女也,諱婉羅,〔字〕勃遂。臨淄有馬明生,字君寶,少為賊,傷殆死,遇夫人,見而憫之,與藥一丸,立愈。
明生隨神女禹章入石室,金床玉几。彈琴有一絃,五音並奏。
孟宗少游學,其母制十二幅被以招賢士共卧,庶得聞君子之言。
李靖以布衣謁楊司空,有一妓殊色,執紅拂立于前,獨目公。公既去,而臨軒,指吏(曰問)〔問曰〕:「處士第幾?住何處?」(公)〔吏〕具以對。公歸逆旅,其夜五更初,忽聞扣門聲低者,起問焉,乃紫衣(帶)〔戴〕帽人,杖〔揭〕一囊。公問:「誰?」曰:「妾楊家執拂妓也。」公遽延入,脫衣去帽,乃十八九佳麗人也。
李靖與張氏乘馬而去,將歸太原,行次靈石旅邸,既設(火)〔床〕,爐中烹肉且熟。張氏以髮長委地,立梳床前。公方刷馬,忽有一人,中形,赤髯而虬,乘蹇驢而來,投革囊于爐前,取枕欹臥,看張氏梳頭。公怒甚。未決,猶自刷馬。張氏熟視其面,一手映身搖示公,令忽怒。急急梳頭畢,斂袵前問其姓。客曰:「姓張。」張氏曰:「妾亦姓張,合是妹。」遽禮。問:「第幾?」曰:「第三。」因問:「妹第幾?」曰:「最長。」遂喜曰:「今多幸,逢一妹。」張氏遙呼曰:「李郎且來見三兄。」遂禮之。
崔生謁一品,既別,命紅綃送出院。時生回頭,妓立三指,又反掌者三,然後指胸前小鏡子云:「記取。」餘更無言。〖原注:紅綃事第一段。〗
崔生既歸學院,神迷意奪,語減容沮,怳然凝思,日不暇食,但吟詩曰:「誤到蓬山頂上游,明璫玉女動星眸。朱扉半掩深宮月,應照瓊芝雪艷愁。」〖原注:紅綃第二段。〗
孔明征孟獲,人曰:「蠻地多邪,用人首祭神則出兵利。」孔明襍以羊豕之肉,以麫包之以像人頭,此為饅頭之始。
楚會諸侯,魯與趙俱獻酒,楚吏怒趙,乃以魯之薄酒易趙之厚酒,以奏楚王。王怒,遂圍邯鄲。
崔生憂懷無已。家中有崑崙奴磨勒,顧瞻郎君曰:「心中有何事,如此抱恨不已?」生曰:「汝輩何知,而問我襟懷心事。」磨勒曰:「但言,當為郎君釋解,遠近必能成之。」生駭其言異,遂具告之。磨勒曰:「此小事耳,何不早言而自苦耶?」〖原注:紅綃第三。〗
崔生喜不自勝。磨勒曰:「後夜乃十五夜,請深青絹兩疋,為郎君製束身之衣。一品宅有猛犬,常人輒入必噬殺之,其猛如虎,非老奴不能斃之。」至三更,攜鍊鎚而往。食頃而回,曰:「犬已斃矣。」是夜與生衣青衣,遂負而踰十重垣,乃入歌妓院內,止第三門。繡戶不扃,金釭微明,惟聞妓長歎而坐,若有所伺。翠鬟初墜,紅臉纔舒,幽恨方深,殊愁轉結。但吟詩曰:「深谷鶯啼恨院香,偷來花下解珠璫。碧雲飄斷音書絕,空倚玉簫愁鳳凰。」生遂掀簾而入。姬躍下榻,執生手曰:「郎君有何神術而至此?」生具告磨勒之謀。姬深感之,召入,以金甌酌之以酒。〖原注:紅綃第四。〗
紅綃謂生曰:「妾家本居朔方,主人擁旄,逼為姬侍。不能自死,尚且偷生。臉雖鉛華,心頗鬱結。縱玉筯舉饌,金鑪泛(漿)〔香〕,雲屏而每進綺羅,繡被而常眠珠翠,皆非所願,如在桎梏。賢爪牙既有神術,何妨為脫狴牢。所願既(伸)〔申〕,雖死不悔。請為僕隸,願侍光容。」生聞,愀然不語。磨勒曰:「娘子既堅確如是,此亦小事耳。請先為姬負其囊橐妝奩。」如此出入再三,遂負生與姬飛出峻垣十餘重。〖原注:紅綃第五。〗
趙師雄遷羅浮,日暮于林間酒肆傍,自見美人素妝出迎。與語言,極清麗,芳香襲人。與之扣酒家共飲,一綠衣童子歌于側。師雄醉寐。東方既白,起視,大梅花樹上有翠羽剌嘈相顧,所見蓋花神也。
唐牛相國僧孺,有子名繁,與其同鄉人蔡生同舉進士。(才)蔡生欲以女弟適之,蔡以有妻趙氏力辭,不得。牛氏與趙相與甚歡,蔡後至節度副使。
姜廉夫祖寺丞,一夕方就枕,忽聞夜間呵欵聲。一女子絕色,自{竹/喬}出,上堂,拜姜母啓焉,曰:「妾與郎君有嘉約,願得一見。」姜聞欣然而起。妻時引避。女請曰:「吾久棄人間事,不可以我故間汝夫婦之情。」妻亦相拊接歡如姊妹。女事姑甚謹,值端午節,一夕製綵絲百副,盡餉族黨,其人物花草,字畫點綴,歷歷可數。自是皆以仙姑稱之。居無何,與姑言:「新婦有大厄,乞暫適他所避之。」再拜出門,遂不見。姜盡室驚憂。頃之,一道士來,問姜曰:「君面不祥,奇禍將至。何為而然?」姜具以曲折告之。道士令于淨室設榻,明日復來,使姜徑就榻堅臥,戒家人須正午乃啓門。久之,寒氣逼人,刀劍擊戛之聲不絕,忽若一物墜榻下。日午啓門,道士已至。姜出迎,笑曰:「亡慮矣。」視墜物,乃一髑髏,如五斗大。出篋中刀圭藥滲之,悉化爲水。姜問其怪,道士曰:「吾與此女皆劍仙,先與一人綢繆,遽舍而從汝,以故懷忿,欲殺汝二人。吾亦相與有宿契,特出力救汝。今事幸獲濟,吾去矣。」纔去,女即來,同室如初。
楊威少失父,事母至孝,嘗與母入山採薪,為虎所逼,自計不能禦,于是抱母,且號且行,虎見其情,遂(佴)〔弭〕耳而去。
有婦人名沙臺,居于牢山,捕魚水中,觸沉木若有感,因懐孕,産十子。後沉木化為龍出水,九子驚走,小子不能去,背龍而坐,龍因拕之。其母鳥語,謂背為九,謂坐為隆,因名為九隆。及長,諸兄遂相共推九隆為王。後牢山下有一夫一婦,生十女九,隆皆以為妻,遂因孳育。皆畫身,像龍文,衣皆着尾。九隆死,世世不與中國通。
張道陵母夢天人自魁星中以蘅薇香授之,遂感而孕。
東坡云:「嵗行盡矣,風雨凄然。紙窻竹屋,燈火青熒。時于此間,得少佳趣。」
沈攸之晚好讀書,手不釋書,嘗歎曰:「早知窮達有命,恨不十年讀書。」
惠州有溫都監女,名超超,頗有色,年十六,不肯嫁人。聞子瞻至,喜謂人曰:「此吾壻也。」每夜聞子瞻諷詠,則徘徊窗外。子瞻覺而推窻,則超超踰垣而去。子瞻從而物色之,温具言其然。子瞻曰:「吾當呼玉郎與子為婣。」未幾,子瞻過海,此議不諧,其女遂卒。故子瞻思念之,為作〈卜筭子〉詞,中有云「揀盡寒枝不肯棲」,謂其擇偶也。
子瞻有小妹,善詞賦,敏慧多辯,其額廣而如凸。子瞻嘗戲曰:「蓮步未離香閣下,梅妝先露畫屏前。」妹即應聲曰:「欲叩齒牙無覔處,忽聞毛裏有聲傳。」以子瞻多鬚髯,遂亦戲答之。時年十嵗。聞者莫不絕倒。〖原注:齊東野語不足信。〗
孝綽屏門不出,為詩十字,以題其門。曰:「閉戶罷慶弔,高卧謝公卿。」令嫺續之曰:「落花掃更合,叢蘭摘復生。」
沈(仲)〔沖〕仕齊為御史中丞,兄淡深,名譽有優劣,世號「腰鼓兄弟」。淡深並歷中丞。兄弟三人並為司直,晉宋所未有也。
唐大曆中,有人行到鳳凰臺,見一男子與一婦人相和而歌,聲徹雲際。婦人歌曰:「深閨寒鎖難成夢,那得同衾共繡床。一自與郎江上別,霜天更自覺宵長。」男子和曰:「纖阿斂照窻風起,漸覺霜寒逼玉牀。幽恨從來無早暮,不知宵漏向人長。」又歌曰:「愁聽黃鶯喚友聲,空閨曙色夢初驚。窻前總有花牋紙,難寄妾心字字明。」和曰:「遙知把筆怯禽聲,密語書來屢自驚。若道花牋傳不盡,幽情含處已分明。」又歌曰:「寂静璇閨度歲華,並頭蓮葉又如錢。愁人獨處那堪此,安得君來共枕眠。」和曰:「愁多四月日如年,金錯囊無買醉錢。滿地落花愁不寐,非關明月夜遲眠。」又歌曰:「卧病匡床香屢添,夜深猶有一絲烟。懐君無計能成夢,更恨砧聲到枕邊。」和曰:「寒燈未減夜愁添,輕帳垂羅薄似烟。忘却閨中病無寐,空教魂夢到君邊。」歌罷,其人迫而視之,乃二獸焉。一類猪而體特高,蔚有文綵。一類龍而小,徧體純黃色。其人驚而走,行者問之,因語其故。共往觀之,寂然無所見,惟竹書一束在地,取視簡策幾毀,文不可辯。惟首策隸書「地出梓桐,僞失其衆。邪去立言,灌平獲誦。于古有文,乍得斯人。慈心匆用,筆冠日輪」三十二字。
【毛晉跋】
余初從書目,見《誠齋雜記》,誤謂《伊洛淵源》之類,貯之宋儒道學簏中,未曾寓目。偶披伊席夫《瑯嬛記》,援鳳(皇)〔凰〕臺唱和,及吳淑姬、(張)〔楊〕子冶合簪二則,注云「出《誠齋襍記》」,因復覽而閱之。凡二卷,所紀百二十餘條,皆小碎襍事,新異可喜,絕無腐氣,頗似《太平廣記》,又不墮于蹈襲迂誕,真小説家不多見者。急付梓人,以公同耆。按,周達(夫)〔觀〕序云:「林載(夫)〔卿〕所著書併詩文凡十(一)〔二〕種。」恨未窺其全耳。湖南毛晉識。
【補】
齊婁逞,乃東陽女子,變服為丈夫,能奕,又解文義,仕至揚州從事。後事發,始作婦人服。語曰:「有如此技,還作老嫗。」〖僅見于重編《說郛》本〗
【附】《四庫全書總目》
《誠齋雜記》二卷内府藏本
舊本題元林坤撰。前有永嘉周達(卿)〔觀〕序,稱坤字載卿,會稽人。曾官翰林,所著書凡十二種,此乃其一。誠齋,坤所自號也。作序年月題丙戌嘉平,不署紀元。書中引聶碧窻詩,與古人竝列。聶爲元初道士,則是書在後矣。中皆剽掇各家小說,餖飣割裂,而不著出典。如崑嵛奴磨勒一事,分於五處載之,其弇陋可知也。
劉葉秋《歷代筆記概述》的論述
劉葉秋《歷代筆記概述》(北京出版社2003年1版1印)
《誠齋雜記》,元林坤撰,二卷。坤字載卿,顏所居曰誠齋,故書稱《誠齋雜記》。有《津逮秘書》、《說庫》等本,《說郛》(宛委山堂本)作一卷。因書前有永嘉周達觀序,故清人所輯《元藝文志》或誤題此書為周達觀撰①〖原注:見商務印書館排印本《遼金元藝文志》一書中《元藝文志》48頁。〗。
《誠齋雜記》采擇各種小說、筆記中的故事,而皆不注出處,排列不分時代次第,亦無類別歸納,內容不免蕪雜;且多割裂原文,粗陳梗概,往往支離破碎,不成片斷。如卷上的“吳王夫差小女名紫玉”一條,“弦超夢神女從之,自稱天上玉女”一條,皆采自晉干寶《搜神記》;卷下的“南徐一士子從華山畿往雲陽”一條,乃南朝樂府《華山畿》故事,采自《樂府詩集》四十六卷所引《古今樂錄》;“王播客揚州木蘭寺,僧厭苦之,飯後擊鍾”一條,采自五代王定保《唐摭言》,可見其書之彙錄雜鈔,並非自撰。又卷上的“燕太子丹質于秦”一條,采自漢人小說《燕丹子》,其後又有“荊軻之燕太子東宮,臨池而觀”一條,同出前書,而分列兩處;卷下的“李靖以布衣褐楊司空”、“李靖與張氏乘馬而去”都是唐杜光庭《虬髯客傳》中的情節。亦分兩條,文意不相連貫;崔生遇紅綃,得昆侖奴磨勒援助事,采自唐裴鉶《傳奇》的“昆侖奴”,竟分列五段,且在第二段後隔以“孔明征孟獲”、“楚會諸侯”兩條,更不成章法。這又說明了此書在輯錄時既漫無準則,刊行時復未加整理,是以淩亂不堪。
《誠齋雜記》所輯古代以至唐宋小說,占全書十之九,金元軼事,不過寥寥幾條,且亦引自他書。如卷上記金元遺山妹為女冠,張平章欲娶之,妹賦詩以拒及記元初道士天慶觀主聶碧窗哀被虜婦七絕一首,俱見蔣子正《山房隨筆》,前一條文字大致相同,後一條則《山房隨筆》所記加詳,錄聶詩多一律二絕。蔣子正為宋末元初人,其書較早出,《誠齋雜記》當即據以摘錄。不過元代這類筆記很少,《誠齋雜記》尚能獨具一格,所以後出諸書時引述及之。如元伊世珍的《琅嬛記》,即從其中轉錄了一些故事。明毛晉認為《誠齋雜記》的內容“新異可喜,絕無腐氣,頗似《太平廣記》”而付梓印行,可見明人還是重視這部書的。〖原注:毛晉語見《說庫》本《誠齋雜記》後附的毛晉跋。〗
(以上137-138頁)